3.12.06

谈吃若干

懒人饭菜
新鲜米饭一碗,须冒热气,生鸡蛋一个,酱油少许,空晚一只。
生鸡蛋打破在空碗里,浇上酱油搅拌,然后均匀的浇在饭上,即可开动。
此法颇有蒸鸡蛋伴饭的风味,而无蒸鸡蛋之劳顿。

腌制食品
我一直对腌制食品有种特殊的嗜好,比如臭豆腐,比如风鸡风鸭,比如酱豆,比如泡菜。有些食品腌制的过程中经过发酵,提高了酵母菌含量,增加了营养成分;有些不但没有改善营养结构,相反还破坏了一些好的成分。不过我从不关心这个方面,只是对腌制食品的特殊口味比较迷恋,就好像我向来喜欢苦一点的茶和果汁,味道怪一些的酒一样。豆腐腌制的方法很多,臭豆腐只是其中之一。小时候的臭豆腐多是老头挑着桶走街串巷的卖,那桶的形状颇像马桶。我奶奶总是骗我,那个就是马桶,所以臭豆腐才那么臭。相信是有些相信的,但也不是全信,所以吃还是照吃,津津有味。
上大学后吃到同宿舍的四川同学带来的烟熏豆腐,为之倾倒。那豆腐黑黝黝、硬邦邦的毫不起眼,外皮上还长满了霉。吃前要用开水烫过,然后切成一片一片,放入嘴中咀嚼,有熏后的烟味,有发酵后的霉味,边上的皮更是干香无比。每经一次咀嚼,各种味道交错形成的新的味道,虽然没有五五梅花之数,但也让人颇觉惊喜。小时候还看过我奶奶做酱板。做酱好像也不难,面粉和好,做成面饼,放在阳光下晒,让它发霉。我看到的就这些,然后就成了酱。酱是很鲜的,多半又是因为发酵过程中产生的种种细菌。做了酱是用来腌咸菜的。可以腌咸菜的蔬菜不要太多:黄瓜,包瓜,菜瓜,西瓜皮,莴苣,茄子...各有各的风味。西瓜皮脆,茄子韧性,黄瓜等可脆可韧,和采摘以及腌制的时间大有关系。风鸡风鸭也是小时候常见的,还有风鱼。鱼要青鱼,若干斤的,越大越好,不刮鳞,从鱼身上开一个小口取出内脏。抹好盐,腌制好,就用稻草包起来,挂在阴凉通风处慢慢风干。吃的时候,清蒸红烧俱佳,肉质很紧。香肠香肚这些东西很是常见,一年四季的,不提也罢。以上这些东西均适合下酒。冬天适合喝的酒首推米酒和黄酒,都要烫过再喝。一口下肚,暖烘烘,筷头上夹一点手撕的风鱼,日子勿要忒滋润。咸菜则适合新年里改改口,一肚子的油腻,来点腌莴苣炒炒配饭,特别香。想到这些,主要是腊月将至,乡下的母亲和亲戚邻居们又要忙这些事情了。

泡饭
这两天迷恋上了泡饭。对新鲜饭已经失去了兴趣,扒拉不了几口。倒是非正餐时间里往往食欲大增,常常泡一点冷饭来吃。要求不高,新鲜的青菜来两棵,砂锅里的骨头汤瓦两勺,青菜用油焙一下先,然后加水加饭加盐加骨头汤。嘟嘟嘟嘟烧开之后再小等片刻,然后就可以盛出享用了。小心烫嘴。上学发育的年代里更加简陋,放学回家先开碗橱,冷饭大半碗,开水淘两淘,就着酱瓜萝卜干和中午的冷菜,吃得分外的香。

咸肉
时至腊月,又到了腌咸肉的季节。晚上回家,发现老姐买了一大堆红红白白的肉,泡在盆里,上面漂着五香八角桂皮花椒。
咸肉我是欢喜的,蒸在饭上,格外的香气扑鼻,肉好吃,饭也好吃。以前说春荒三月,没有什么菜吃,咸肉是饭桌上重要的调剂品,现在一年四季都有大棚蔬菜吃了,但咸肉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。
咸肉多用腿板,所谓的金华火腿在我看来只是不同手法制成的瘦咸肉罢了。上海菜里的盐笃鲜,就是咸肉煨鲜肉,加点毛笋什么的,滋味忒鲜。另一个我比较喜欢的吃法是切成丝,用青大蒜或者蒜薹来炒,加点天车牌辣酱,香喷喷,亮晶晶。

粉皮
令狐冲向北疾行,天明时到了一座大镇,走进一家饭店。湖北最出名的点心是豆皮,以豆粉制成粉皮,裹以菜肴,甚是可口。令狐冲连尽三大碟,付账出门。
——笑傲江湖
我不是湖北人,所以这段文字的描述是否确切就不得而知了。不过读过池莉的一篇小说《冷也好热也好活着就好》,里面倒是详详细细洋洋洒洒的描述了一下武汉的过早,看着甚是可口。
且说粉皮。粉皮在我老家也很是常见。一般以绿豆粉制成,一张一张,色泽暗绿,柔软而不失韧性。粉皮有若干种吃法,最经典最流行的有两种:一种是切成小块炒酱瓜末或者榨菜末,配稀饭绝佳;一种是切大块煲鱼头汤,鱼要黄鲢,头大身小,极鲜。粉皮的做法我不是很清楚,听说是烫出来的,具体如何烫法,有待回乡考证。粉皮、豆腐、白茶干、百页,是我们那里祭祀先人时必备的菜品,统称豆腐菜。不过我们这一辈的人归天以后有没有此种东西吃就很值得怀疑了。
令狐冲吃的这东西我疑心不是我们那儿的粉皮,倒有些豆腐皮的意思。

香椿
香椿怎么听怎么像一个常受委屈的小丫头的名字,所以香椿很适合做平民百姓家的小菜,夕阳西下,老树昏鸦,清汤寡水,在院子里梧桐树下摆一张桌子,放一碟炒香椿头。小时候我家隔壁的院子里有两棵树,一棵是香椿树,另一棵也是香椿树。香椿树又直又高又细,而又数树顶上的嫩叶子最好,所以采摘香椿叶子得有工具。通常是一根长长的竹竿儿,竹竿顶上拴一个镰刀片似的东西,顺着香椿叶的叶柄钩下去,一片一片的,钩下来落的满地,再捡到白布围腰里,洗洗捡捡,切得极细,腌在玻璃瓶子里。喝稀饭的时候,打开瓶塞儿,一屋子的香气。香椿的气味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,有些人就吃不惯。现在这年头,吃点野菜算是上档次的,饭店里的菜单上也常有香椿头炒鸡蛋出现。时令到了,菜场上也常有农民拿着一把把扎好的香椿叶子卖,还挺贵的。

豆浆
现在的超市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豆浆豆奶,街上的早点摊卖豆浆豆花的也不少,也有豆浆店,四海永和,夏天还卖冰豆浆。其实自家磨豆浆也很容易,从前用磨子或小的绞肉机,现在则有专门的豆浆机,一般的搅拌型的果汁机也行。黄豆头天晚上泡好,一家三四口人吃,只要一酒杯的分量。黄豆要好,我家用的都是自家种的粗白黄豆,晒干后挑了又挑,要不然有蛀虫什么的,磨豆浆时不注意,磨进去了,营养太好,吃不消。过程没什么好说,太简单,磨好的豆浆过滤一下,豆渣用纱布包起来挤一挤,别浪费了。然后对水,烧开就行。
买两根新鲜的油条,加糖也好,加蜜也好,喝上去就是跟买的豆浆不一样。

猪头肉
小时候过年前一个月,家里照例要买一只猪头。猪头收拾起来挺麻烦,毛多,还长的不是地方,眼角啊,耳背啊,慈祥笑容的皱纹里啊,又硬又粗,我奶奶拿个镊子,坐在院子里,耐耐心心地把猪头收拾干净,一个有暖暖太阳的冬日下午就这么过去了。然后猪头辟作两半,腌在夏天腌咸菜的缸里,放上五香八角桂皮花椒,得腌上一阵,再挂在院子里晒,一开始还滴着点卤水,慢慢就越晒越干了。我放学回家放了书包,第一件事就是到廊下看望一下挂在屋檐下猪头。到了腊月二十七八,我爷爷就在院子里把他做酒用的炉子生起来,一大锅水,放上洗净的猪头,一个生姜拍碎了,再加一些粗黄豆。有一会儿功夫,香味可就出来了,我跟边上站着,也不顾烟呛,陶醉在香气里。煮熟了还不成,得继续小火煨着,加上粗木柴,也不用操心看火,全家就我一个人着急,盼着骨头和肉完全分家。锅盖一揭开,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刻,我爷爷一般会赏我那么一块最好的核桃肉,虽然远解不了我的馋瘾。开始,煮熟的猪头依然大致地保持着它尊严形象,在大脸盆里仰天躺着;但要乘热把所有的骨头剔下来,于是不一会儿,就只剩下一摊肉和一堆各种各样形状的骨头了,锯齿状,扇状,筒状,骨头上光溜溜的不沾一点肉。剔下来的肉得用纱布包好,拿大石头压着,放在院子里冻上一夜,第二天一早,就成了一大块肉糕。吃的时候,切上一条,脆脆的,肥中带瘦。煮肉剩下黄豆和着肉汤一起在砂锅里变成了肉冻,早晨吃热乎乎的泡饭时,盛一点,滑而不腻,绝佳。

糟鱼
小时候因为家里做酒的缘故,总是多下很多酒糟,丢了可惜,通常是送给附近的农家喂猪,常听说那些猪吃了酒糟之后,醉醺醺的发酒疯,甚是好笑。冬天也常用酒糟来腌些鱼,带鱼、小黄鱼、小昌扁、团鱼都行。带鱼切作小段,黄鱼、团鱼都是整条。南京没有籽鱼卖,不然也是很好的。腌鱼的酒糟要咸,似乎不用加什么其他佐料。吃的时候,从坛子里拿出来,放上油,糖,葱姜,炖在饭锅上,一屋子酒香。

清炒西瓜皮
最近是丈母娘在家烧菜。丈母娘喜欢搓麻将,常和一班中太太老太太们围城,打的不大,几十块钱进园子。牌桌上少不了东家长,西家短的唠叨,当然也交流各家的餐桌情况。不知哪天哪位太太说起了清炒西瓜皮好吃,被丈母娘听到了,遂也师夷之长了一把引进了咱家。
首先这提供西瓜皮的西瓜一定要是那种青翠的田鸡皮西瓜,水分多,皮薄且脆,而且一定要新鲜,不曾被小贩虐待,使其在阳光下暴晒数日,或在雨水中浸泡数夜。其次这提供西瓜皮的西瓜切不可被吃的太干净,更不能像我老婆有一次那样居然把瓜底挖通了,好歹得留一点红瓤在上面。当然,卫生第一,吃过的那一面要削到纯洁为止,没吃过的那一面也得把外皮铲除。然后将一面鲜红一面嫩绿的瓜皮切成条状,指头粗细,用盐抹一下待用。
炒就简单了,大火,放油,放瓜皮,炒,放作料,估摸着好了就好了。喜欢辣的朋友可以加些爆辣的青椒红椒丝同炒,不喜欢的朋友就略过。起锅装盘,红的一面甜,绿的一面咸,新鲜爽口,可与红烧肥肉同吃。
却说咱家尝过一次后,我不慎夸赞了几句,孰料这之后竟与之天天相会于饭桌,终至无法忍受。恁是他山珍海味,也禁不起天天吃啊,更何况是这西瓜皮呢?

狮子头泡饭
昨个加班到九点,回到家,忙忙碌碌妇男了一阵:早起的被子没有叠,铺铺好;洗澡水没有烧,热水器插上先;超市买的一包东西,奶酪放进冷藏,八宝饭放进冷冻;电脑开开,听一段Gun & Rose的November Rain;早上买的猪蹄洗一下,扔到砂锅里炖起来。这些事情刚忙完,老婆就回家了。虽然晚饭已经吃过一顿羊肉泡馍,可是不踏实。冰箱里恰好有红烧狮子头和冷饭,于是决定再泡碗饭吃。剥两丫大白菜,切了几个鲜蘑菇,洗一洗,冲一冲,扔进锅里扑通扑通。扒拉了小半碗饭,狮子头倒是不折不扣两大个,当然,要倒一点卤。加水加盐,把火点起来。才在电脑上玩了两把明星三缺一,饭锅就开始咕嘟咕嘟了,想想已经够鲜的了,就不要让味精来糟蹋我的泡饭了吧。盛出来居然有两大碗,实在吃不下,只好央求老婆帮忙。味道嘛,就不说了。
吃完之后,突然对狮子头的起源产生了兴趣,于是上网查了查,看到梁实秋在《雅舍谈吃》里这么说:“狮子头,扬州名菜。大概是取其形似,而又相当大,故名。北方饭庄称之为四喜丸子,因为一盘四个。北方作法不及扬州狮子头远甚。”


据说,汤糖躺烫是催肥的绝招,可是没办法,出差在外,还就是爱喝口汤,爱睡个懒觉。在超市买的一大盒牛肉,每次解冻一片,然后加水加葱姜料酒煮,撇去浮末,闷上一锅汤的功夫,然后把肉捞出,三分之一切丁还给汤,三分之二切丝炒菜供第二天带饭。西红柿切丁,土豆切片,包菜切丝,虾仁整只,下油锅略炒,然后一股脑倒进汤里,煮开,加盐,再闷一会儿。滋味真是一个鲜!于是晚上没吃饭,饮了四碗汤,肚皮挣了回脸面。

思乡
出差在外,思乡一事多半还由吃食引起。早晨在同事那蹭了一碗绿豆稀饭,就着辣油炒雪菜、榨菜片,感觉极佳。打电话回家又听说正在包荠菜馄饨,顿时馋虫四起。此刻想念的东西有:大江南北想已开遍油菜花,新鲜蚕豆亦快要上市。地里新摘的豌豆,切一点嫩笋尖和腊月里腌的雪里荭,烧一碗碧绿的汤,当然还要洒一点小葱。前两天夜里下了一场异常刚烈的雷雨,只好半夜起来关窗子。若是在乡下,第二天早晨推门一看,必已水满池塘。若是晴夜,怕又要伴着蛙声入梦了。

2 条评论:

Unknown 说...

前天熬鸡粥,起锅前还是加了几粒鸡精。吃的时候自我安慰道,真鲜啊,就跟小时候用猪头骨熬的粥一样好吃。

风鳗鱼我们有两种做法,一种是像你说的内脏挖尽后,填料,然后一圈一圈捆起来,阴干。还有一种是沿肚皮从头到脚剪开,用竹棒一根根横向固定,阴干。吃的时候都上锅蒸。

我问过北方朝鲜族人他们大酱的做法,听起来很复杂,所以听过就忘了。

匿名 说...

我现在最喜欢米饭加豆瓣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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