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假读书记（二）

如梦记（ISBN 7-80531-438-1），苦雨斋译文之一种，陈子善编，文匪出版社1997年版，印数10000册，前两年迷周作人的时候偶然购得，一直藏在箱底。春节无意翻出一过，甚有趣味。书中除文泉子的如梦记一种外，还收有吉田兼好的《徒然草》若干则，青木正儿谈中华名物文若干以及苦雨斋翻译的日本短诗数十。其中当以青木正儿最有趣味，其人的《中华名物考》中华书局有出，已加入我的wishlist，另著有《华国风味》、《酒中趣》等。收录的一篇《中华腌菜谱》谈及榨菜、虾油黄瓜、笋干冬菜、泡菜酸菜酱菜、酱豆腐糟蛋皮蛋、腌青菜、白梅、菜脯，每以佐酒加否作品评，其人甚是酒徒中人，自称可饮三斤老酒，故一篇《谈中国酒肴》写得更是本色，说起那些几十上百年的陈酒，有如金庸武侠小说的口吻，他还酸溜溜的说，“那样珍贵的酒无缘落到像我们这样的过路流浪人的嘴里，也不曾梦想过”，我看怕是朝思暮想得很呢。其文不可段钞，有兴趣者当全文读之。



吉田兼好的《徒然草》倒是可钞几则：

二 长生
倘仇野之露没有消时，鸟部山之烟也无起时，人生能够常住不灭，恐世间将更无趣味。人世五常，倒正是很妙的事罢。遍观有生，唯人最长生。蜉蝣及夕而死，夏蝉不知春秋。倘若优游度日，则一岁的光阴也就是很长闲了。如不知厌足，虽过千年亦不过一夜的梦罢。在不能常住的世间活到老丑，有什么意思？语云，“寿多则辱。”即使长命，在四十以内死了最为得体。过了这个年纪便将忘记自己的老丑，想在人群中胡混，到了暮年还溺爱子孙，希冀长寿得见他们的繁荣：执着人生，私欲益深，人情物理都不复了解，至可叹息。

三 中年
年过四十而犹未能忘情于女色的人，若只蕴藏胸中，亦非得已，但或形诸言词，戏谈男女隐密以及人家闺阃，则与年岁不相应，至不雅观。大抵难看难听的事有这几种：老人混在青年中间，妄说趣话；卑贱人说世间权贵和自己如何要好；穷人好酒宴，铺张宴客。

女色一则所引的故事也很有趣：
久米仙人者和州上郡人，入深山学仙方，食松叶，服薜荔。一日腾空飞过古里，会妇人以足踏浣衣，其胫甚白，忽生染心，即时坠落。（《元亨释书》卷十八）

倒是《如梦记》本身，虽然亦有趣味，终不免琐屑，读与不读皆无妨。此外日本人的诗，喜欢的是自喜欢，我却终嫌其境界小，虽然王国维说“马命风小小何遽不若落日照大旗”，不提亦无妨。

一记。